一處人工的園林，不大也不小，與之隔路相望的也有一處差不多一樣大小的園子，而且兩園幾乎是對稱的。 每到傍晚時分，我總是要步入園中去尋覓一些不一樣的味道。這里雖不及“樹木叢生，百草豐茂?！钡词沟搅恕叭藷熀勹郑锷衔嗤钡募竟?jié)，目之所及依然是“柳絲裊裊風(fēng)繅出，草縷茸茸雨剪齊?！?園子里高低起伏著淡綠色的草坪，各樣樹木稀稀疏疏地穿插其間。這些樹木，有的自然生長，有的經(jīng)人工捆扎、修剪、雕琢再造成各種形狀。許多不知名的樹木終年綠葉不斷。那些更加高大的樹木伸出他們高傲的、蓬松的枝頭，尤其奇怪的是綠葉中竟然生出了很多紅色葉片，藍天之下，陽光之中這樣的顏色著實可愛。春天桃花開，卻略顯嬌羞，而紫荊花卻蔚為壯觀，紫色的花瓣從根部仿佛生長到了枝梢。只可惜花期太短，在耀眼絢麗了一陣之后，終將落英繽紛，然而綠草間卻熱鬧起來，像是開滿了花似的。再看那些桃樹上卻結(jié)滿了大小幾乎相同的小桃子，于是很快地，這里又將升騰起一片甜甜的紅色。 還有更令人奇怪的是，有一種月季，好像一年四季花朵不斷。那是經(jīng)人工修剪嫁接之后的一種月季，一株之上花色各異，且花瓣很大。紅的、黃的，紫的花朵生長在青青枝條的頂端。這些枝條枝枝向上，幾乎沒有斜生，沒有穿插，紅綠相間且邊緣如鋸齒狀的葉片護衛(wèi)著這些支撐花朵的柔韌青枝。即使如此，那些枝條上的尖刺也分明看得清楚。這不由得讓人想起了帶刺的玫瑰，也想起了那個有著深刻意義的故事：兩個小姑娘從玫瑰園中走來，見到了她們的媽媽。一個小姑娘非常高興地告訴她的媽媽說，這里的玫瑰園特別地好玩，每一個刺上都有美麗的玫瑰。另一個小姑娘卻舉著帶血的手指頭哭著告訴她的媽媽說，這個玫瑰園一點也不好玩兒，每朵花下面都有非常堅硬的刺。這只是一個故事而已，但為什么這些好看的花枝上面竟然長出刺來，我想這是植物學(xué)的東西，就像這園子的四周高低錯落有致的冬青長出密密的小小的葉片，而那些高大的棕樹竟長出那么長的一團團的葉子來一樣。這是自然的杰作，也許這就是它們本來的模樣。人們往往用花朵來比喻美好，而那些看似高深的哲理，往往就隱藏在這些美好的自然當(dāng)中。所謂好與不好其實是并存著的，但也往往是由于人的主觀的意念所致。這樣看來，哪有什么好與不好，一切的存在都是自然，一切的存在都是正確。玫瑰和荊棘總一同生長，經(jīng)歷過挫折的傷，才迎來芬芳、夢想。正如眼前的月季，在如今的瑟瑟秋風(fēng)中依然散發(fā)著陣陣的幽香。它那每一片的花瓣的邊緣雖然有經(jīng)風(fēng)吹過枯黃的痕跡，但在失去一些柔媚的同時卻增添了更多的堅韌。而此時我的心中默默地念道：花皮花血染花骨，花時觀骨待花枯。盼得佛風(fēng)拂面過，花間榮枯無贏輸。
迎著溫柔的日光，在那叢叢綠色中，我輕輕邁動腳步，任腳底的綿軟完全掩蓋我整個的鞋面。心想倘在秋日早晨，還真能感受一下“道狹草木長，夕露沾我衣”的愜意。憶起早先時候，也許是我們太熱愛這碧綠的草皮了吧！沒有人舍得貢獻自己的腳步，沒能讓其根部與土地表面完全融合。很多的草皮幾乎失去了水分，逐漸干澀起來?？嗫嗟却氖撬臎_刷，是一種力量的重壓。絲絲的風(fēng)掠過地面，枯黃的草葉間仿佛生發(fā)出低低的呼喚。孩子們終于跑過來了，這一塊塊的綠色生命在一陣又一陣的歡笑聲中越發(fā)葳蕤，逐漸蓬勃起來。在高低起伏的土層上，耳邊突然仿佛響起了“坡上青青草，野果香，山花俏”的美妙歌聲。此時或坐下來，或躺在這青草的上面盡感生命所賦予的力量。原來生命離不開土地，土地孕育著生命。任何脫離地氣的生命都是孤獨的，懸浮于地表之上終將在烈火下被燃燒殆盡。再看看這些草皮從不拒絕沉重的碾壓，反而贈予我們更加廣闊的綠盈盈與毛茸茸。 這也成為了孩童們的Zui愛。他們在園中的小徑上騎著自己的小車。在一陣“飆車”之后，他們也開始改換頻道，決定在這碧綠的低矮的土坡上耍上一番。他們躺在上面開始滾動自己的身子，從坡頂滾到坡底，又從坡底爬上坡頂反復(fù)著他們的“表演”。園子里不斷地響起了孩子們稚嫩的聲音。直到他們的媽媽喊著他們，拉著他們時，他們才戀戀不舍地離去。 這兩座本是人工的園林，在生長了幾年之后已經(jīng)褪去了滿身的嬌氣，開始變得厚重，變得剛強。這里的每一棵樹木或每一棵小草都曾經(jīng)是一顆種子。從一顆種子到一棵青苗，是溫厚的土地給予它滋養(yǎng)；從一棵青苗到一棵大樹，給予它滋養(yǎng)的不只是溫厚的土地，還有風(fēng)霜雨露的考驗撫慰以及日月的精華；從一棵大樹到或有或無的收獲，那凸起的筋脈，斑駁的外衣，深埋于土層深處的韌條所告訴給我們的不只是外物的滋養(yǎng)，還有自己求生求長的欲望。而此時我的心中又一次默念道：天地之能無窮已，萬物自然依附之。園中花開開幾許，孰知強自與憑依？ 每一次進入園內(nèi)，我從這里走到隔路的那里，又從那里走向這里，我親歷著這些花草樹木的變化，它們有的樹木已開始枝枝相連，葉葉相吸，我想這已不再是人工的園林了吧！它將真正地交付于自然，以致于成為了自然的園林。
作者簡介：李紅卡，1978年出生，河南省沈丘縣教師，文學(xué)愛好者。
